她盯着天花板,身上的重量有节奏地移动,这种移动的规律让她不再感到意外。它不剧烈,也不激情,而是机械的,敷衍的,像是被利用了一样。
晚上窗帘总是拉上。但这并不能阻止阴影沿着墙壁爬行。
护士站弥漫着酒精棉签和劳累过度的体温。埃琳娜·克罗斯在水槽边搓洗双手,直到皮肤被压得通红。紧急状态刚刚解除。她的班次即将结束。
时钟闪烁着,凌晨 12:04。
外面,昏暗的灯光下,城市的街道显得格外低沉。埃琳娜拉上外套拉链,筋疲力尽地走了出来。她走向那辆破旧的轿车,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回荡。今晚这座城市很冷。非常冷。
家离这儿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。但每一个红灯都让她的恐惧更近一步。她并不害怕马克——不是大多数人理解的那种害怕——但她害怕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空虚。
马克·克罗斯开卡车为生——负责夜间物流。他声称自己热爱公路,热爱宁静,热爱没有墙壁的宁静。但事实上,正是这种逃避诱惑了他。
他从未完全投入。工作时如此,在家时亦然,甚至在性爱时也是如此。
他越来越渴望曝光,渴望冒险。他谈论这些,仿佛这是一种天生的怪癖,某种埃琳娜应该会感到刺激的东西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被人注视?”他曾经问过她,一边拉开拉链,一边把车停在高速公路路肩上。
她什么也没说。只是把头转向车窗,看着远处的交通信号灯。
马克开始把埃琳娜当成介于妻子和道具之间的某种东西。他需要她时,她就在他身边——从未被吻过嘴唇,从未轻声细语。她被他俯首帖耳,被他占有,被他抛弃。就像一个他不愿承认的习惯。
他没有打她。这正是让她困惑的地方。
如果他从不大喊大叫,这算是虐待吗?如果他事后总是微笑,这算是虐待吗?
她试图合理化这件事。护士就是这样做的。她们会诊断。但无论她如何审视,结论都是一样的:
她没有被爱。
她被利用了。
在圣克莱尔综合医院的休息室里,珍妮特·摩根发现埃琳娜正在哭泣。
她把手放在埃琳娜的肩膀上。“家里有事吗?”
埃琳娜想撒谎。但她的喉咙很痛。她的声音嘶哑。
“我感觉自己像个物体,”她低声说。
珍妮特坐在她旁边。“爱不是那样的。”
珍妮特催促她去看医生。一个心理咨询师。起初,埃琳娜拒绝了。但在一个阴雨的星期四,她走进离医院三个街区远的一间安静的办公室,遇到一位名叫玛雅·陈的女士,她简单地说:“从你想开始的地方开始。”
于是她照做了。不是一下子,而是慢慢来,小心翼翼,每周都这样。
而浮现出来的不仅仅是关于马克的真相,
也是关于她自己的真相。
埃琳娜第一次对马克说“不”时,他眨了眨眼,就像她说了外语一样。他笑了。又试了一次。
但她退缩了。
“我不再是你的了,”她说。
他内心深处扭曲了——怀疑变成了恼怒。但她没有动。
她没有崩溃。
那天晚上,她睡在车里。
第二天,她收拾行李。
在医院附近的新公寓里,埃琳娜自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独自生活。现在的沉默不一样了——是的,空虚——但却自由自在。她把墙壁漆成了柔和的蓝色。给自己买了一张舒适的床。
她开始写日记,做志愿者。她长时间泡澡,长时间散步。她阅读关于疗愈的书籍。她毫无羞耻地抚摸自己。
玛雅称之为“重塑自我”。
埃琳娜称之为“成为”。成为一个女人,而不是一个玩偶。成为一个声音,而不是一个回声。
结语
多年后,埃琳娜和另一位护士坐在休息室里哭泣。
她没有问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她只是说:“你并不孤单。你也不是他说的那样。”
她曾经相信爱意味着臣服。但现在,她明白了:
当你意识到自己是人的时候,爱就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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